详解“港城古泉”倒卖文物案

除了沉默

本文是“唐南柳曝光台”栏目上线以来的第一个重磅爆料，由于极具“避坑”价值，欢迎新老朋友转发！


日前，古钱币爱好者张某被判刑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紧接着，一份《XX刑事判决书》（以下简称“判决书”）在网络上流传，判决结果显示，张某因售卖古钱币被判倒卖文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九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20万元。一石激起千层浪，钱币圈人人自危。
古钱币还能玩吗？
带着这个疑问，唐南柳详细研读了此份判决书。虽然并非法学领域的专业人士，但笔者依旧在该判决书中获得了十分有价值的信息，这些信息，足以回答以上问题。


“港城古泉”倒卖文物案，可能将成为古钱币收藏史上的第一案。

01 问题一：“港城古泉”到底卖了什么？

该判决书长达23页，信息量丰富，从参与主体看，涉案人员众多，参与机构也不少，粗略浏览很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得一清二楚，故唐南柳将该判决书的信息，总结为5个关键问题。
首先，“港城古泉”究竟卖了什么？
答案自然非常清楚，判决书显示，2018年至2021年4月间，张某共售出涉案古钱币47枚，交易金额达330余万。



判决书截图

所售钱币包括：视金四朱铜牌1枚（1350000元）、南朝景和1枚（50000元）、楚金版郢爰（21000元）、银质西王赏功1枚（160000元）、一刀平五千1枚（85488元）、靖康通宝1枚（141000元）、阴晋一鏑1枚（47000元）、天启通宝十一两母钱1枚（95000元）、咸丰元宝宝蓟当百（130000元）、楚金版郢爰1枚（48000元）、一刀平五千1枚（73872元）等。



视金四朱铜牌

不仅如此，涉案物品（应该是以钱币为主）还包括：2021年4月12日，民警在张某车内搜到的疑似文物3940件；2021年4月12日，民警在张某的经营地点查获疑似文物31件。
也就是说，涉案物品一共达到了47+3940+31=4018件。
眼尖的泉友可能已经发现问题，以上涉案钱币中有十分敏感的对象，比如西王赏公。

02 问题二：所售钱币有什么问题？

“港城古泉”案最关键的问题之一，便是张某犯了什么错，仔细查看判决书，答案非常明了——倒卖文物罪。
不就是卖了一些古钱币嘛，怎么就成了倒卖文物罪呢？
判决书给出的答案是非常清晰的：被告人张某没有经营销售文物的资质，其以牟利为目的，倒卖国家禁止经营的珍贵文物，情节特别严重，其行为构成倒卖文物罪。



判决书截图

从以上表述可以看出，张某这一系列行为是“且”的关系。也就是说，在没有相关资质的情况下，他以牟利为目的，不仅倒卖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，而且倒卖的是禁止经营的珍贵文物，已经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情况。
关于倒卖文物罪，法律上是有明文规定的，即：单位或者自然人以牟利为目的，倒卖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，情节严重的行为。
可见，构成倒卖文物罪，需满足3个条件：第一，以牟利为目的；第二，倒卖国家禁止的文物；第三，情节严重的行为。从法院的判决书看，张某的行为符合以上3个条件。


第一，以牟利为目的，这点自不必说。
第二，倒卖国家禁止的文物。哪些是国家禁止的文物？法律明文规定有6类文物禁止买卖。与收藏爱好者最密切的，也就是张某触犯的，便是非国有馆藏珍贵文物一类。同时，法律给珍贵文物也有明确定义，即一、二、三级文物。
在4018件涉案物品中，就含有多件国家珍贵文物。如张某在2018年至2021年4月间出售的47件古钱币中，就有二级文物1件，三级文物4件，其分别为视金四朱铜牌1枚（二级文物）、楚金版郢爰1枚（三级文物）、一刀平五千1枚（三级文物）、银质西王赏功1枚（三级文物）和楚金版郢爰1枚（三级文物）。


此外，2021年4月12日警方在张某车内查获的3940件疑似文物，虽然均被鉴定为一般文物，但随后民警在张某经营地点查获的31件疑似文物中，有7件三级文物，包括唐代海兽葡萄镜” 3件、“唐代飞鸾铜镜” 1件、“战国 龙首牛纹铜带钩” 1件、“汉代连弧镜” 1件、“西王赏功” 钱1枚。鉴定机构是苏州文物商店和南京博物院。
以上这些都是国家明令禁止买卖的珍贵文物。
第三，情节严重的行为。该条，判决书同样给出明确解释：因张某倒卖的珍贵文物中，含有二级以上文物，应当认定为情节特别严重。
至此，证据确凿。

03 问题三：律师如何为张某辩护？

关于如何为张某辩护的问题，许多泉友都非常关心。正如大家想得那样，理由主要有以下3个：
第一，张某并非买卖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，不构成倒卖文物罪，古钱币来源正规。
第二，张某不具备古钱币是否为禁止买卖文物的认知，其古钱币交易完全公开，所卖古钱币均经过“公博”、“华夏”等评级机构的评级，如果知道古钱币是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，不可能公开买卖。


第三，张某的行为在国内属于普遍现象，中国有庞大的古钱币收藏爱好者人群，都有类似的行为，如果只处理张某，有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。
暂且不论辩护理由是否合理，但法院看待以上第三条的态度十分重要，因为这条可能涉及千千万万古钱币收藏爱好者。

04 问题四：法院是如何批驳的？

面对以上辩护理由，法院是如何批驳的呢？
第一条：张某是否构成倒卖文物，该点确凿无疑（上文已经详细论述）。
第二条：张某对所售钱币为国家禁售的珍贵文物不知情，警方则拿出了其他证据。判决书显示，当买家将三级文物西王赏公挂至网上售卖时，张某让叶某从网上撤下，由此认定张某主观上知道西王赏公不能售卖。



判决书截图

第三条，辩护认为，张某的行为在钱币收藏圈很普遍，现实中存在大量的“张某”，但法院不予认同。
从判决书可以看出，法院认为，第一，张某通过微拍堂等平台大量出售古钱币，已经不是一般爱好者的范畴；第二，张某倒卖二、三级文物，且构成倒卖文物罪（同样不是一般爱好者的范畴）。
从法院的批驳看，全部有理有据。

05 问题五：古钱币还能玩吗？

看到以上第四个问题，想必绝大部分泉友已经有了明确答案：肯定可以。
当然也有一个前提条件，那就是不要去触摸国家珍贵文物，本案中的视金四朱铜牌、楚金版郢爰、一刀平五千、西王赏公等，均属于珍贵文物。
在国家珍贵文物这一问题上，绝大部分泉友都是可以避免的，一来财力所限，日常接触这些品种的泉友本就很少；二来，像西王赏公（估计是出自江口沉银那批）这样的钱币，大家基本上都有清晰的认知：那是国家珍贵文物，是不能触碰的。


另一方面，日常收藏过程中，大家对于楚金版郢爰和一刀平五千这样钱币属于国家珍贵文物，认知存在不足，可以借此机会补课。
实际上，细心的泉友可能已经发现，张某被判倒卖文物罪，是因为倒卖那些二、三级文物，而不是其他被认定为一般文物的4000多件物品。
判决书显示，“因无法证明上述一般文物为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， 故本院认为上述有关一般文物的指控，证据不足，本院不予认定。”可见，法院对于一般爱好者买卖一般文物的做法是允许的，这点至关重要。



判决书截图

唐南柳将“港城古泉案”视为古钱币收藏史上第一案的原因在于，此案涉案物品众多，金额巨大，关注度十分高，不仅如此，更为关键的是，该判决明确对一般文物买卖“网开一面”，将对以后的类似案件形成示范作用。
自此，古钱币收藏有了明确的高压线与安全区，这对于古钱币收藏迈向更正规的道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最后，由于该判决并非终审，后续苏州市中院的二审依旧值得关注。此案之后，相信在法律层面，有望出台更明确、更细致的条款。